Scorpiris Synchronizität 蝎鹫尾共时 第四章 无声的回廊

Scorpiris Synchronizität 蝎鹫尾共时 第四章 无声的回廊

第四章

Le Couloir Silencieux 无声的回廊

 

主要坐标 雪城精神疗养院,阿尔卑斯山脉,瑞士邦联,1774.

Snowfront Sanatorium, Alps from Zurich, Switzerland Confederacy, 1774.

维图里亲王城堡,维图里领地,月落城,1774.

Veturii Prince’s Castle, Veturii Holdings, Moonlit City, 1774.

 

建议配乐 第一幕:Camille Saint-Saens, by Alexandre Kantorow, Piano Concerto No. 3 in E-Flat Major, Op 29: I. Moderato assai.

第二幕:Solanaceae, "I Saw Them Through the Pines".

第三幕:In Gowan Ring, “Morning's Waking Dream”.

 

...Ιρις...

时间并不存在于充满回声的走廊,至少听起来是这样。

 

山城之外,还是数不尽的山城。礼貌社会的人们来到这里走走停停,最后都不约而同地,出于这样那样的缘由,暂时性地滞留在了这里。

 

每到冬天和早春交接时辰,还得空时,子爵都钟意到这个阿尔卑斯山腰的密闭空间偷得浮生若梦一下。官方说法是如此,刘易斯需要看望一下他长期被疾病缠身的堂弟——假如说像他们这样的人也可以被疾病缠身的话。

 

治疗师们认为,寻求解药的过程中,需要从病人身周将造成症疾的“病态的联想”移除出去。[1] 所以他们需要和亲友,和从前不良的环境隔离开来,到达一个相对安全的所在。至于将这些安全屋升华为发展公民利益,社会慈善机构的活计,则是属于启蒙思想家的事了。[2]

 

一切都是可以被治理的,并且表面上秩序井然。在治疗师的鼓动下,本地富商,贵族士绅,甚至当地教士纷纷为治愈和缓解新发现的疾病慷慨解囊(尽管如此,疗养院还是钟意于自费病号)。

 

这样也好。所谓的病当然指的是心病。时间与其说是良药,不如说是缓和烫伤的凉白开。

 

孔雀绿的长沙发给人一种舒适的封存感,侧卧在上边,子爵将环绕身躯的丝绒毯子裹得紧了些,再紧些。

 

为了应和病患卓越的身份,这里并没有高墙,紧闭的门和铁窗。名不经传的心理协会的外聘馆长不但技巧性地夸大了“理性的,有序的,人道的”,并且为了合理避免空气中充斥起革新派的气味儿,增添了那些“低调的,风雅的,奢华的”。管制机制甚至并不存在于这座环形的别墅,比起疗养院更像是什么隐秘的会所。

 

装点有浮雕的墙上挂着风景和花束,它们色调温和、价值连城。墙角放置着一架保养得很好的古董钢琴,唯有在客人多喝了几杯导致信心倍升的晚上,才会响起来娴熟悠扬的余音,无需旁人唱上一曲助兴,只要指节流动就够了。现在它纯属装饰物。

 

最绝佳的装饰品随意地放置在一处,被打扮得随性又整齐,在烛光下显得古典而沉静。

 

夜柔和得似乎没有影子,宽敞的走廊有种魔力,让人不知不觉地陷入布置得尽善尽美的背景中去。子爵将腿搭上了躺椅,周遭的身影像淡彩的笔触,偶尔经过得不着痕迹。他凝神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却什么也留不住。

 

有时候他身着适合场合的散步服,遣开下人,走到封地附近的森林里去,不想再出来。

 

这不是他的故事。或者更为恰当地说,这不再是他的故事了。子爵试图咽下那根咽喉间不存在的鱼刺。

 

说起来她盘桓得比维图里摄政长老还早,他先生死前----呃,三代政变事件前,梅丽莎好像就在月落城走动了。

 

旁边精致的高脚四方桌前,几个荷兰人围坐在一处打着牌。烛光有些昏暗,人类肉眼看不清全脸。要他说,他们很有些维京范儿。有些时候是佣兵,有些时候是商人,有些时候两者都是,和更多的。

 

有什么比商船更耗钱的呢? 债台高筑,税收又跟不上。早有人赢了战争,输了公国。这个不行,换下一个好了。

 

不近不远处有人发出了一声轻笑。他或者她是谁,现在并不重要。

 

没有一切是必要的,或许一切都可以是奢侈品,包括王权。新的侍者被发掘,提取和编织出来,然后被引荐着“融入”他们之中,然而他们是以一种被字面意义上转变的状态示人的:不再完全意义上地活着,但还没有全然死去,如同鲜活记忆褪去的时刻,留在海岸边的贝壳。[3] 现在呢,是那时他们那波侍者的时间,出着彩掌着权。子爵将手肘折叠在脑后,稍稍靠在椅背上,壁挂的烛光稳定得摇摇欲坠。他们只要在香榭散散心,偶尔在社交季中过过场就好。还是那个旧问题:有些人不愿意松手,有些人(非常有理有据地)不信他们那些人会松手。

 

在烛光中,子爵端详着盘旋在一双手腕上的手造蕾丝花纹。这何尝不是一场事先就了然于心的必然。

 

当他最后一次见到末代血皇时,他还保持着之前雍容又完好的模样,就在原先面对面用餐的大厅里。现在新人在那儿多放了几把座椅,假如真的要他形容,恢复了恰到好处的布置。

 

明面上算是承诺了“所以从此以后,在在卡玛利亚联盟月落城及以外的封地上,根据元老院和议会通过的戒律,同时参照相关律法和文化习俗,长老与人民共治。”[4] 这神圣又美观的条约无法引人深思,却也细思极恐。

 

维图里长老院推解说卡帕多西亚亲王“放弃”了王位;卡玛利亚议会认为,他“史无前例”的行为“剥夺了”他的权利。[5]

 

假如非要他学学埃莫里特说话,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他或许会翻转指节敲敲王座扶手,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呢。

 

忽然一种明快的倦怠感再次浮上来了,久而久之的缺失让人心满意足,不提也罢。不过说起来,有比这类场地更适合缅怀过去的么?全然地沉浸于此,就像那天酒会上忽然响起的一首,他们赞助的歌。

 

那时还因为乐师的事,两人谈了许久才定下来。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认识了。他不喜欢“传统的”进餐礼法;他懒得狩猎。南城的天空有很多云。

 

都一样的不是么,记忆的替代品。[6] 山茶花还是玫瑰花?

 

那些日子。蓝月凌晨瞬移到酒窖里,却不喝酒。

 

当天他许给了他一座城。刘易斯望向对角半人高的木质立柜,柜子里装着文雅,又不大无趣的叙事小说。它们有涵养地或是斜坐,或是横躺在三层格子里,提不起让人一探究竟的兴趣。

 

他将他们的花园初步装点好了之后,拉斐尔托副官私下来要了园艺师的名字。在翠绿的藤蔓环绕之间,他们曾经宴请很多人。他会请血仆从河岸边的那家甜品店运来还冒着热气的无花果酥,其实只为了闻一闻新鲜果酱的香气。他们不约而同地忘了自己是在蓝月还是红月。

 

他探身向沙发侧,伸手从圆桌上取下高脚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口,又将杯子放了回去。

 

再后来只留下了他人。嗯,安稳地在城里边。现在他在双月亮和潘城有三条街,路西法之吻恨死他了。

 

对于为月落城提供最精致的享受的他们这帮人来说,他真正享受的东西并不算多。子爵忽然感到一种熟悉的错觉,这是一种错综复杂的体感,让人感到时间像冰冷的泉水一样在皮肤前流失,同时又具有温暖的延续性。每当他眼前被展示出来保存得完好、漂亮的旧东西的时刻,他都会有类似的感觉。

 

他眷恋雪城疗养院,正如他的那些老早以前、反复试图修缮保存的好东西。那些与他们赶在每一社交季前推出的新奇产品有着质的不同,却刻意被他们混淆了。这就顺水推舟地导致了,屋子里装满了迷幻大师,新旧不明的产品,和新旧不分的商品。

 

醉心于持续已久的无聊。交替感十足的,花哨的重复。

 

那天编排得系统得巧妙,多方好事者带着雇来的军团冲撞进乡间别墅时,他们正在等它。两个人也坐在蛋白色长沙发上,先生在翻晚间报纸,刘易斯破天荒地在读诗。他的腿边放着一本新写好的精装编年史,脸上戴着一个清闲的笑。

 

他们的宅子却是被留得未受侵扰的。家具和物什在原处尽数保留原样(有尊严的宁静?),好像是一个特殊的符号。

 

一间旧屋子,7室完好别致的邻居。

 

走廊拐角燕尾外袍轻巧地滚卷,他好像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人,不过什么都没说。[AM1] 没有刻意关注过,因为其最近的关注度却也认识了。

 

他身上的款式是时兴的,不过这样的叫法,可能并不适用于这些使人艳羡不安的衣饰。他回身瞄了一眼,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桌上的水晶酒杯,摆出了漠然而又天真的态度,好像是第一次见。

 

新秩序有种令人耳目一新的错觉。侍者们为之切分出来了两个爱尔兰,一个新的国家。[7]

 

这一点埃莫里特做得很好。至于其他的,那些牙尖嘴利的欧克拉翰史官私下里渲染得也蛮漂亮。毕竟自焚——正如乱伦——多么优雅。

 

他们似乎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prétendu parlement。[8] 怎么说呢......一种碎片化的完整。何况还是为了送他一份密党的保险。刘易斯正准备起身,回到他的临时房间,从箱子里取出他的小提琴,却想她哪天都可以被边缘刺有暗纹的软布擦拭干净。

 

...Ιρις...

棕色长发梳得像一卷挽起来的瀑布,梅丽莎从传送阵出来,手里还提了一束花。

 

刚刚她还遇上了不算熟的熟人。他们彬彬有礼地打招呼,也默契地不再说什么话,全然看不出什么隐秘思绪。

 

“您还是到了。” 他疲惫笑了笑。

 

梅丽莎将花熟练地换入了花瓶中(“谢谢。”)依眼神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轻声说了几句闲话。

 

“您还好么。” 这当然不是一个问题,她把重音落在了“还”上,也不知是不是不经意下显示了一丝口音。

 

他将小尖下巴枕在丝绸枕巾上,一笑而过。

 

当然没有什么早日康复之类的废段落:她夹在其中问了几个问题,他把能答的都答得比较漂亮。

 

“我常相信,有一天您一定会找回到自己的过去的。” 落地窗的遮光帘拉着,他眼前却闪过了一片灯火辉煌的景象。他看见一对对身着宫廷装的侍者的身影从窗玄掠过,这次歌舞声已经停了,一片朦胧。当时他还和她说了什么,却被那片彻夜无眠的雾气埋没了。

 

“我们的过去。” 她这样坚持。

 

他一身鸽子蓝的绸缎。

 

“您可能会认为我缺乏幻想。”

 

“一开始不是的。”

 

何曾他们之中也保留着理想浪漫的头绪,但这一切都在途中丢掉了。

 

“冬天永不会过去,留点记忆......” [AM2] 

 

不管怎样,议会利益为重。他们为此筹备了很久,执行机会却只有那个短时间。两党多方通讯这么久没有泄露也算是个奇迹。或许是因为所有参与人都充分理解,最后(很少)活下来的得到一切。

 

最后一个需要说服的是埃利亚胡,这个数学家为他们算出了无尽之地与月落城的确切时差,联络人才得以将情报共享速度提高到,在维图里与勒托里亚起兵仅隔一天。第四次吉里安找到他时,“要让城中所有人,都自由清闲啊......” 年轻的隐士学着他说了一遍,一个了解的微笑,“过三十天来取件。”  愿他安息。

 

梅丽莎半睁着眼,眉头皱着,非常用心地听他叙述,某些事的片段。看不出来但是听得出来,从一些只言片语的空隙中。有些关节他想喂鱼;有些关节他想拿自己喂鱼。

 

这些话是说给谁的大家都知道,不过来之前都已经同意过,甚至说,两人都斟酌着打好了腹稿。卡帕多西亚究竟是在希腊还是土耳其?既然有妄求者,纵然伪装者也可以被说成是冒牌者。这还是他们从一连串冒牌的伪装教皇那里学的,好在这年头他们并不流行了。蜿蜒曲折的问题被直接途径处理之后,现阶段当然还轮到他们用蜿蜒曲折的手腕解决。

 

他在这里待了许久,这很好。在春天来临之前?他不在乎。

 

这个名字已经不能唤起任何激情了呢。他产生了一种轻快而不快的心绪。为什么还要重新联络上已经断了的往昔片段呢?他们仅仅把血皇赋闲的别墅大门贴上了封条,那些建筑的门面之一。

 

上一次的活动还很鲜活,一个有装饰性的议院,加西亚的雇佣兵,和侍者攒成的元老院。说是因为埃莫里特“史无前例地”行为不检,或是血皇违背了庭上的意愿,一意孤行地试图用合约手段抑制欧克拉翰理想派的叛乱,或是别的什么。卡帕多西亚在那时甚至后院着火了。堂哥随着他一起转族到费尔南德, 刘易斯的庭臣们都从做项目改革成做衣服了。[9] 他们都知道,王朝完了。旧的誓约还在,新的故事还没法开始。斟酌一下,它真的是新的吗?他不想说透了,却也无意不说。

 

他挽了挽稍微油了些的中长发,精巧的耳朵尖从几缕碎发中透了出来。病人这才说了个俏皮话,“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这是一个胜利的故事。” 

 

当然了,其他的一切都是可以抹掉的。

 

来访女官似乎在端详床对面的壁画:一些子爵托人绘上的,这样那样的风景。她唇边停留着一个非常礼貌的,似笑非笑的维图里表情。梅丽莎心中掠过一声轻笑。

 

他也礼貌地等着访客将话题无痕地转移到托斯卡纳某时期某派系的什么艺术风格上,毕竟他们有时间聊聊艺术鉴赏。甚至他们也不再用那么高谈阔论地大谈特谈无关痛痒的空话。有些出乎意料地,首席女官并没有做出维稳的选择。她微微颔首,一声唇语算不上什么罪过。“一个悲伤的胜利。” 她或许可以另外送大小姐一份礼物。

 

“我想过,” 过于长的停顿,好像一声叹息,“要给传承画上一个句号。” 在他们得以用人类的方式繁衍后代时,那把椅子不会留给任何别人。或许是具有几分精灵的血统,王族从二代开始,子裔一直是二代。不自然的自然生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力。

 

难为了一群兢兢业业(其实是野心勃勃)的侍者。理论上来说,臣民可以最大程度地享受自由,即使不是自由人。但凡您的自由的延续取决于他人的肆意意志,那么您就谈不上是个自由人,而是一名奴隶,即使您可能在事实上完全享有您的自由,甚至可以完全按照自身选择行事。[10] 侍者们都意识到了他们对王权的依赖,可惜他们仅仅达成了上一步。[11] 君权人授,这本是无解的。必要的无用功也做了许久了,不必要的收尾工作却不见首尾。

 

这就是他们这些幽灵的特权,他们都是甘于深陷于此地的人。

 

梅丽莎闻言,上半身微微前倾,很快好像意识到了失态,又端着坐了回去。

 

没有绝对的保险。没有绝对的遗忘。还是那个老问题:谁?是谁?[12]

 

她希望很快可以将这个降解为一个数字问题。

 

所有的叶子都喧嚣他的名字。[13] 这有些长。

 

...Ιρις...

吃了饭的和没吃饭的,饭点过后会客厅人罕见得少。病友们对彼此的了解远过了好奇地指指点点的阶段,也过了纷纷扰扰假装找事做的流程,零星几个散着,低声说着闲话,或者就这样抱住一张柔软的毛毯静坐着。安德尔坐在对面的墨绿色皮沙发上端着一本晦涩的古语书,不去管他。

 

这个小别墅就像个橱窗中的古董玩具似的,外面的景色给他一种漠然的安心。雪飘落在淡彩玻璃窗上,留下乐曲般的回响。

 

他们都病的不轻,然而这被广泛接受为奇思妙想,久而久之便成为了风雅的正常状态。略有些残酷的玩笑,轻巧的怪精神反倒给予病人们一种轻盈感。简短靓丽的年轻人是自然的绮思,而美丽的旧人则可以被断定为是艺术的杰作,他们憧憬于被自己意愿包围和包裹的空间。

 

子爵换上裁缝这一季送上来的晚装,坐在会客室炉火烧的格外温暖的角落,慢条斯理地用手撕着一只匈牙利苹果卷,送到嘴边小口吃。难以下咽,咁之若素。礼节完美。他好像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

 

门开了,风吹过门卫室挂着的古金色钥匙,轻声作响。

 

却好像没有什么人在意。或许只是风声而已。

 

“唰。” 卡特琳娜亲自过去,把恼人厌的丝绒窗帘合上了。她在起居室里来回走着,晚礼服搭在印花沙发椅背上,烛火闪烁。

 

旅店再肆意奢华,只是个临时的落脚点罢了。放着西城几处地产不住,她也是一口气上不来做个姿态。

 

拜他们前期事办得不漂亮所赐,这消息来得太及时了。好像就是为她准备的,就这样才更加觉得不对。她目前缺乏着那种势在必得的笃信。

 

她把她的制式礼服放在哪儿了?这事不能着急。

 

“空穴来风。” 卡特琳娜并没有期待投出赞成票,她又不缺乏政治家基本的敏锐。总有一天她要手刃了这些自相矛盾的人,自相矛盾的荣耀。[14]

 

当时他们的通讯官是信得过的那个。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务必要查清楚不可。

 

她拉了拉铃,梅丽莎再次静悄悄地出现在了门前,“叫阿格纳过来吃饭。”[AM3] 

 

乔奈尔把画笔放下,他眼前是几层紫红色的黄昏。渐变处的阴影像沉在水中的丝绸绶带,红得发黑。

 

“您过言了。”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苏格兰领主。“卡帕多西亚的遗留问题,和长久以来我族的家室,有任何可关联呢?这难道不是无端的传言么?” 业余画家坦率地笑了,率先表态。

 

“纵然是这样.......” 乔奈尔斟酌着说,这种事宁可信其有。当然他仅仅代表他自己。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要被开成公布地拿到长老院来谈,就是一种表示。她实在是不能让这个机会跑掉。

 

“请稍事片刻。” 他刻意不大好意思地转过身去,到备好的温水盆那儿开始清理起沾染在指间的颜料。

 

双臂交叉在胸前,路易斯轻哼了一声。

 

他在迷乱中无聊透顶着。这不,他的杰出青年又端着卓显品味的阿尔萨斯白找他来了。

 

一阵急促的耳语。路易斯率先随手端起侍从托盘里的一支酒杯,不紧不慢地踱步到酒局外围的露台,用指腹玩味地摩擦着玻璃杯接口处。

 

“这样啊......” 他故意面露难色,冷漠地瞧着他脸色立刻白了。这孩子太心急了。

 

“你有考虑过,” 他舌尖在嘴里啧了一声,“这将元老院放到了什么境地吗。”  想来也没有。

 

“行了,埃德加,真是好样的。” 长老不耐烦地喝了口酒,打手势把不识相的遣散了。

 

闹得这么大,闹得不好临时女殿下早就知道了。这样下来他根本没得选,也没什么可选项。那诺丁海姆小子留着可比没了好用。

 

路易斯径自在大理石围栏上靠着,他还要再吹一会儿风。

 

黑底抽白丝的大理石圆桌上摆着红酒,新鲜果盘,和一瓶中规中矩的蔷薇山茶。

 

查尔斯露出一个隐秘的笑。他将信放回酒架上,通过推开暗槽的机关。

 

他很清楚地知道,唯有确认没人在身边的时候他才会做出这样的表情。什么都不要做的日子真是久了。宴会还没开始,这吃相并不好看。

 

“啪。” 以赛亚将今天的报纸拍在了实木书桌上。墨色的标题哗众取宠:混血精灵贵族在暴雪山庄无端遇害。

 

年轻的亲王扫了扫桌上配着的彩色插图,费尔南德与铁栏杆产生了尖利的对比。他抓起报纸尽量快地精读了起来,眉头皱得更深了。

 

“于佩尔,还有多长时间?”

“十五分钟,殿下。” 十五分钟。

 

他亲自到衣架前抓起长礼服披上,和新配的副官一同走向了一层议事厅。

 

很好,人都到齐了。他大概是最后一个得知确切消息的;对此他只能说拭目以待。

 

混乱款款而至,和数位长老一同有序地从长阶上降临。

 

“诸位长老怎么看?” 发言人抖了抖袖子,将卷轴暂时收了起来。也只有这个有宫廷学者豁免权的编外人员得以汇报完之后全身而退。为了这个,他要回家喝个烂醉。

 

一派胡言。诸位长老纷纷礼貌地说。

[1] Leonard Smith, Lunatic Hospitals in Georgian England, 1750-1830 (Taylor & Francis Group, 2007 (Online)), 3.

[2] Peter Borsay, The English Urban Renaissance; Culture and Society in the Provincial Town, 1660–1770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9.

[3] 这个想法来源于Pierre Nora, Realms of Memory: Rethinking the French Past, ed. Lawrence D. Kritzman, trans. Aran Laetoria (New York: Columbia Univ. Press, 1996), 7.

[4] 威廉和玛丽在1688的加冕誓言中说的行话。

[5] "Grievances of the Scottish Convention, April 13, 1689" University of St. Andrews, Records of the Parliaments of Scotland to 1707

[6] "Lieu de mémoire". Pierre Nora, Realms of Memory: Rethinking the French Past, ed. Lawrence D. Kritzman (New York: Columbia Univ. Press, 1996), xvii.

[7] 三代政变时期的核心筹码是维图里与欧克拉翰理想派交易了北爱尔兰封地,以及费尔南德属的比利时的建立。

[8] Trans.奇趣的议会。

[9] They diversified from fashioning (policy) projects to fashion.

[10] Quentin Skinner, "Rethinking Political Liberty," History Workshop Journal, no. 61 (2006): 158.

[11] 罗马法律中的sui iuris vs. sub potestate. Digest, ed. Momsen and Krueger, I. VI. 1.36, vol. 1, 17。

[12] 调侃一下1920s苏联的宣传课题,Who? Whom? (кто кого?, kto kogo?) 谁会解决谁?

[13] All the leaves scream his name.

[14] The predilection of glory.

Kintsu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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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t tell Death and the Ma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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