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orpiris Schemata 蝎鹫尾图式 第十五章:一夜成名

Scorpiris Schemata 蝎鹫尾图式 第十五章:一夜成名

第十五章

Blown to Fame 一夜成名

 
主要坐标 Opéra de Gémeaux, Paris, 1750s.

双子歌剧院,法属费尔南德封地,巴黎,1750s.

配乐: Peter Gundry, “Vampire Masquerade.”

...Ιρις... 

假如说有什么比悲剧更能治疗无趣沉闷和懒怠,引得起新奇激情的,非一波三折地从悲剧到喜剧再到闹剧的转变莫属。

 

中洲上流人士们,以及如跗骨之蛆一样寄生于上流社会的小报记者们一直以来都没有搞清楚双子歌剧院命名的始末。是的,她是巴黎歌剧院,意大利和法国喜剧院这三家皇室直接赞助的高等艺术名利场外,现前最受欢迎的一家。然而仔细琢磨下,她除了剧目选择上新锐些之外,又与她的竞争对手们没什么不同。

 

“祝您度过个愉快的晚上,德·拉克诺先生,” 精准地问候了常客,不怎么显眼的燕尾服检票员微微一笑。针对中洲观众的“人子”卡斯托尔厅当然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但在今天这样特定的晚上,中庭对面的孪生“神子”波路克斯厅则灯火辉煌,名流云集。

 

波路克斯剧院是中洲血族特有的精致和人造辉煌的高级结晶,复古立柱上雕满了巴洛克式的装饰,给观众一种贴近梦幻的感觉——并非月落城那种颓废而锐利的幻象感,而是水晶灯、高耸吊顶和时兴的巨型落地窗,一种似乎荧光的梦幻和贵气的结合体。

 

到今天贵族们对陶冶情操的典雅艺术已经有些审美疲劳。那些刻意做作正统的典雅,不,观众们并没有为微妙的美学而来,他们期待绝对的、昂贵的感官刺激,以及剧院不变的主题:观赏和被观赏。

 

二月初的冷空气。血族们在中洲行走时穿着外衣,虽然穿与不穿本质上没什么不同。但凡有皮毛的都穿着它,没有的,就不穿它。女人们穿着占地体积庞大的鲸鱼骨,虽然行动不便但是看起来很漂亮。不过依然感谢撒旦,Pannier长方形裙撑被委婉劝戒了。

 

虽然说还有些佩着及地兜帽斗篷的家伙像影子般掠过,这些伊瑞博法师等等全副武装着多层希贾布和面纱,也不知道是来剧院做些什么的。

 

今日剧场中什么血族都有。一文不名的新贵,一毛不拔的贵族,一文不剩的落魄贵族。[1] 极度的衰败和极度的繁华在几串精心调配的灯光下混成五颜六色的一团。明晃晃的华服,明晃晃的首饰,明晃晃的夸张假笑,偶尔露出四分之三白皙的尖牙。

 

就连前厅的巨型水晶灯都悬挂着那种如梦似幻的威慑力,好像高调地嘲讽着从侧门排队进入的平民观众——抛弃一切平乏吧!入此门者。

 

奥利维尔·米什林卡·欧·克拉翰VI递了几个银币,从马车上下来,这时大理石剧院门口已经轩轩冉冉停了许多四轮,六轮马车了。他快速扫了剧院一眼,使用记下了建筑轮廓。

amphitheatre

随后奥利维尔压了压帽檐,低头匆匆地融到侧门的队伍之中。他小心地从廓形外套的内兜中掏出锡制怀表对了对时间,距离开场还有二十分钟。

 

他略微心不在焉地接过了引座员的节目单攥在了手里,无视了他上下打量之后的鄙视,这种平民对平民的偏见其实最接近根本问题所在。不过话说回来,奥利维尔早已经习惯了。大略地扫了一眼薄册子,本次费尔南德看来是花了大手笔,连剧名都是压花烫金的、肆无忌惮的浮夸炫富。

 

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像所有凄美动人的故事一样,有一对爱情鸟,有高塔,有战争场面,还有龙。

 

什么大同小异的平民血族幼崽爱上了人类贵族夫人,什么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最后所有人都死了。

 

这次首场相当受老爷夫人们欢迎,是因为它是向他们欧·克拉翰社会党的实验戏剧的不成功的效仿。血族是真血族,人类呢?除了主配角之外死是真死, Modern Franceasca in Four Acts (四幕剧摩登佛兰切斯卡) 巧妙地聚集了最新的热点。它结合了卢梭与瓦伦丝夫人绯闻的老梗,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剧,又利用了大人们的猎奇心理与高成本制作。如此密党外宾特意聚来也是情理之中的。[2] 不过中场被调到第三场与尾声之间又是什么玩意儿?

 

奥利维尔穿过大厅,无视了立柱旁大放厥词的家伙。“我亲爱的先生,”红酒在他手中噗噗摇动,危险得似乎将将要晃出来,“停止哔哔生与死吧,我可是个剧作家。”

 

旁边琳琅满目珠宝的贵妇继续闲闲地说,“噢,那么启发我们,这个新剧是您的手笔?”

 

“合作合作。” 自作聪明的家伙摇著尾巴谦虚道,“悲剧,喜剧,俏皮剧。我成功写过四十多场剧目。一个Comédie-Italienne (实际上是由于低俗被封杀的commedia dell’arte),新古典主义,小中产戏剧和卡玛利亚暴力美学的杂烩。由于调料过多让人尝不出究竟是什么味道,力在让有点儿审美疲劳的挑剔观众感觉有点新意,仔细琢磨却又似曾相识。

 

“而此处,小姐们,”他使用了极为政治正确的叫法,且成功得到几位百岁以上的小姐的娇笑,“需要插入小提琴伴奏。”

 

角落调弦的未来的演奏家只是瞥了他一眼,流水似的当红剧作家他见多了。

 

假如说有什么比清爽的夏夜露天歌剧更让人赏心悦目的,非在更加清爽的晚秋中,昂贵的可开放彩色玻璃拱顶装置下,看戏剧晒衣服晒月亮莫属。

 

作为一个自诩新古典主义的半露天式剧场,吉姆尼并没有设置干扰视角和音效的包厢,而采取了共和国时期经典的设置:宽阔的圆场中,老爷夫人坐前排,其他闲杂人等则向后靠。

 

由于任务要求中并没有和人群虚与委蛇,他从穿着繁复而廉价的挑花马甲的侍者的托盘上随手端了一杯委婉宣扬着“我没资本应酬“的平民稀释红酒,又几近有些失礼地摇头拒绝了该侍者极没有眼力见,为了微薄小费而献上的脖颈。奥利维尔试图直接端着酒进入主场,然而一只有力的手搭在肩上将他从三号门前拦下。

 

他呼吸一滞,犹豫着准备随时将另一只手伸入大衣内袋,那血族却道,“先生,请勿将酒水带入场内。”

 

好容易陆陆续续在靠近走廊的第二排中右侧位置坐下,猩红帷幕正好缓缓开屏。奥利维尔略微环顾了一下,对应上现场情况和线人提供的建筑图纸。

amphitheatre.jpg

开场是一场昏黄灯火下的盛大晚宴。从长桌与各种地中海常见的,油画色的蔬果可以看出大致定位在那不勒斯。但这更类似费尔南德对两三世纪前那不勒斯美好的憧憬。席间加西亚提供的西班牙裔血奴暗示了这个商业剧借古讽今的一面,而贵妇改良ropa过低的领口并没有给观众留下很多的遐想空间。

        

宽敞的宴会大厅U形三面环绕的长桌,一侧是鱼龙混杂、正大快朵颐的庭臣,另一侧则是属于死者的领地:锡盘子中盛着变质发黑的“佳肴”与佳肴的残骸,而宾客则是呈着不同程度的腐尸。对面的尸骨被精心摆布,定格在固定的一刻时,属于生者的一侧则该吃继续吃,热烈欢快的气氛正常得诡异。从血液发稠的腐烂味儿可以得知剧组就连“道具”也偏执地追求真实,前排的老爷太太们抽了抽鼻子,又饶有兴致地撑着刀削下巴等着后续情节。

 

奥利维尔奥利维尔取出怀表隐晦地瞄了一眼,用余光对了对时间,距离中场还早。他的意识淡出了明显带着贵族文化乏味、夸张的剧目,陷入了冥想状态。

 

现在,氏族或者家族的基本原则,驱动机器的弹簧是什么?不是什么避世或者世代的传承,而是共荣。希腊罗马学者常谈的共同繁荣和公众美德,对氏族和其律法的忠诚。

 

但邦联或者同盟氏族的核心是平等,签约氏族与氏族的平等,世代与世代的平等随之涵盖在这种忠诚之内。密党议会上一族一票,内部议会也应如此。

 

同样明确的,氏族的共同利益应该在贵族的个体利益之上。但当欧克拉翰法律本身由那些厌世的虚无主义者制立;奥赛尼尔为首的空口宣称理想派的那些野心和利益的奴隶,怎么可能公正地行使自己的权力?

 

还冒着热气的菜品一道一道上来,供应不完的本地红酒和口中塞了苹果的流油的全猪。酒桌哲学家雅克森聊了聊他的酒桌哲学。毕竟那个被过于理想化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所以话题很快就从哲学转到了艺术,又从艺术转向了女人。所谓“美德,美酒和美人缺一不可,如果一定要牺牲其一的话,那么不该是后边两者。”

 

“夫人,我今天看起来怎么样?”伯爵打了个酒隔,戴满宝石戒指的胖手拍着气派的肚腩说,

 

“好极了。”夫人还能怎么说呢,她桌下的那只手比了个叉。

 

“爵爷每天都好,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好。”地方的庭臣小丑一样地将主人夸出了花。

 

当氏族政权本身缺乏平等与公德,剩下的来源是公民的公德。但当月落城公民本身是堕坏的,自由和平等就已经丧失了。

 

万幸地,在公民中对共荣的追求是与生俱来的,无论三代四代的偏见。一个氏族的衰落例来如此开始,首先渐渐失去本质的特性与自主性,从七个家族的联盟成为邦联,从邦联横向分裂成不同的利益集团,氏族本身被最大程度的分裂和架空,最终成为空有其表的傀儡政权,如此就是政权的衰败和消亡……

 

唯有欧克拉翰家族六代及以后的血族通过非凡的勇气和理性的努力,打破维图里为首的卡玛利亚专政的枷锁,并重新建立平等共荣的自由体系。

 

唯有此时欧克拉翰才能从死亡的怀抱中逃离出来,重新获得氏族的青春和活力。如果公民血族不能冲破三代四代数世纪建立的密密麻麻的枷锁,如果欧克拉翰不能迅速升上它自己命运的顶峰,这只能是公民血族自身错失时机的错。

 

可以看出前排看客略有点掩饰过的不耐烦,前期宣传了许久,广告都登在了Le Charme前几页就给他们看这个? 开场都二十分钟了,别说对唱和抒情咏叹调,就连个芭蕾都没有?

 

正当伯爵准备问“今天哪里又不一样的好”时,戏剧化地,灯火全灭——当然这并不影响观赏效果,观众群给了剧作家更自由的艺术发挥空间。

 

一个非常不含蓄的暗示,伴随着重低音。在黑暗幕布下披着纯黑斗篷的黑发血族凭空瞬移出现在酒席主人席位前,宗教画中惯常预留给犹大的位置。他尖声笑着掐住伯爵几乎找不到的脖子,伸手将烤猪口中的苹果粗暴地塞入了主人嘴里,一瞬间手使力将这个可怜演员的脑袋拽了下来,丢到了酒桌“亡者的盛宴”那端正中央的银餐盘上。

 

宾客们依然没有搞清状况,“侍者,快点把灯点上!”[3] 烛光又亮了起来,接着就是惊愕,更多的尖叫和混乱。“侍卫!侍卫!”

 

那个魔党血族的经典讽刺画速写又瞬移到了庭臣那一桌后,随手从姗姗来迟的侍卫腰间抽了把细剑。他夸张地双手展开,噗噗连笑着向另一端瞬移,“哈、哈、哈、哈,一二三四。”不速之客连贯而流畅地杀了过去,报数似的一剑一个。

 

很快红酒翻了一桌,新尸块儿和旧尸体混在了一起。空气中弥漫起类似腐烂水果和殡仪花束的甜香,给台下这些嗅觉动物一种沁沁然的感官享受。副主座的伯爵夫人惊恐地用手捂住嘴,又勇敢地从腕间扯下坠着十字架的玫瑰念珠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勇敢地期望以此退敌。

 

刀光剑影,血族和十几个不明状况的侍卫在席中间战在一处,为了夸大混战的视觉刺激,甚至莫名其妙地牵了一匹全副武装的高大战马上来,只为让反派利落地一剑砍下来马头。粘稠的酱红色瀑布一样地喷射,放射性地迸溅在舞台这块画布上,完美地契合着惊恐的哀嚎和分裂扭曲的身体语言。

 

而愚蠢的人类侍卫当然不是其对手,台上的对打很快就演变成了赤裸裸单方面的屠杀。侥幸还没有翘掉的庭臣们跑的跑,爬的爬,不排除几个还颇有远见地龟缩在了桌子底下。这一切还伴随着乐池中华丽的阿莱格罗舞曲,好不热闹,好不荒诞好不刺激。[4]

 

血点有些溅在了第一排裙摆鞋间。所谓戏剧化日常,这种逼真的戏想来不需要彩排。

 

进一步推论出一个真理:民选氏族的特质在于公民血族的公信和对氏族本身的严厉治理。

        

假如欧克拉翰这只船仅仅行驶在平静的水面上,我们的整个理论就可以在这里打住了。然而在二战刚刚结束,理想派亲王与军部手中的权力达到本纪顶峰,形式是狂风暴雨飘摇不定的。目前需要的已经不是三党内部的主要重组改革,而是一场革命。

        

布鲁赫S党的变革的诉求之崇高性,正是导致我们的力量与弱点的原因。它是我们的力量的来源,因为它赋予了我们真理的至高点地位,以及将公民的公共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上的权利;它是我们的弱点,因为它使那些肆无忌惮掠夺公民的财产和权利的腐败贵族更为激烈地反对和打击我们。他们将个人自由和权利视为对长老与梅苏塞拉阶层的灾难,而支持变革和公选氏族的血族则成为了其猎物。所谓的贵族与血族公民的对立显现在了本纪元党内不同成分、三重门议会的长期冲突中。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欧克拉翰被推到了冲突的中心。多重独裁专制的势力包围着欧克拉翰,中洲东部是虎视眈眈的斯科伊瑞斯,试图分裂氏族的虚无派。在内部,一切暴政的盟友勾结一气。我们必须压制氏族内外的敌人,否则将会和它们一起灭亡。在这种情况下,S党政策的首条谏言就是以理性来领导公民,用恐怖来对立公敌。

 

假如说和平时期推动民选氏族的是公德,在革命时期推动民选氏族的则是公德和恐怖主义的结合。没有公德,恐怖主义是致命的;没有恐怖主义,公德则没有力量。恐怖主义无非是迅疾,严厉的正义——因此恐怖本身就是公德的一种体现。与其说它是一个应急特例,不如说它是适用于欧克拉翰自由与平等的原则最迫切的需要。

 

革命党派行使的是自由对暴政的专制。用以维护公民权利的武力算是犯罪吗?难道天雷不会注定击中高傲者的头颅吗?

 

社会的维护是针对公民的,公选氏族里唯一的公民是社会党血族。因为理想派,虚无派只是陌生人,确切地说,敌人。这与这场持续的第二次圣战——平等自由对抗暴政的战争——难道不是不可分割的吗?氏族与密党内部的敌人难道不是外敌的盟友吗?当欧克拉翰议会内部腐败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使用恐怖向这些把我们氏族搞得四分五裂,收买公民,阻挠变革的欧克拉翰的叛徒宣战难道不是唯一的途径吗?

 

不知是谁在这一团混乱中清亮地喊了一声,“保护夫人!”残存的几个兵官才反应过来最需要顾及的未来的女伯爵。当然这无济于事,在他们上前聚拢前就随着同事们去见了上帝。

 

斯克伊瑞斯血族张开双臂抖了抖斗篷,左手伸臂指向伯爵夫人,狞笑中的双重意味满满,看来又是要将吃的和玩的混成一起的勾当。升音演奏,长笛小提琴等等又充满悬念地骤停。

 

危急时刻,那个低调的酒桌学者突然起身,与魔党的败类对视,大用特用费尔南德族的“迷幻”天赋干扰,使其不住抽搐,口吐白沫地丧失了行动能力。皇家访问学者又化身刺客或是骑士,从酒桌上隔着餐巾抓起一把银制牛排刀, 轻啸一声“Allez”假动作直刺入了对手的心脏,后者在一阵伊瑞博友情赞助的人造烟雾中瞬移下台,顺便用大袍袖隐蔽地撒了些石灰粉让自己“死”得更加贴合现实。在观众眼光挑剔,眼神很好的前提下, 出色的演员要有像魔术师一样的快手。

 

伯爵夫人颤抖着将玫瑰经放到酒桌上,深吸了口气起身,深情地望着席前的费尔南德血族,她的骑士。而众人期待已久的咏叹调终于来了。

 

“如果没有您

我的雅克森

我将何去何从

雅克森,回答我

回答你的夫人!

雅克森!啊,如此

无助, 如此无望

不在此世,不在天国

……”[5]

 

要有光。瞬间重新灯火通明,第一场落幕。

 

...Ιρις... 

第二场,雅克森上。灯光组法师打了束柔光在雅克森的下45度侧脸上,营造出郁郁不欢的恋人形象。

 

花园与城堡石墙场景,“雅克森,为何如此幽怨?”伊瑞博友人挥法杖打了个电光花,拍拍身旁空出来的大理石椅位置示意雅克森君坐下,开始调侃地清唱,“爱情像高等晶石,全凭机缘与巧合。终于遇上才发现,实则可遇不可求。”

 

雅克森星星眼,男中音对唱道,“哦,我的夫人,那飘逸的浅金发丝,那湖水般湛蓝的双眼,”

 

“是什么使他爱上人?不是弗兰切斯卡明亮的眼,不是她的高颧骨,不是她的红嘴唇,她的天鹅颈和颈间流动的佳酿!爱情像美酒美食,啜饮香多尼与朵颐带血的肉排。厄洛斯一发弓,梅林就发笑!” 法师唱的开心,抖抖长袍站起身,将法杖幻化成了手持竖琴,穿插了首不列颠流行的民谣歌剧,而且换成了英文唱,[6]

 

“爱怎可被忠告?

丘比特会同意?

早已停跳的心

冷得好像坚冰

在她的温柔下

温暖渐渐融化

你亲吻她的手

多么甜蜜温柔

怎么能不依从

如此你这般想

爱怎可被忠告?

不可委曲求全”

 

“您要是再这样说下去,我可一定就要生气了。”

 

“呦不至于吧,我还要念咒召唤他,让你一箭穿心呢。要说这摸上高塔的学问分三重,一等图的个你侬我侬,你情我愿,二等先用诗词礼物将小姐哄开心了,这三等嘛,就是这野蛮上墙再说后招儿。雅克森!痴人!呆子!爱人!哲学家!流浪在中洲乐不思蜀,月落城最傻最美的情郎!”

 

雅克森起身,哀怨地兑了狐朋狗友一眼,转而旁白,“我的心并不在这里,能够再此继续无谓停留吗?快快转身,你这无精打采的死人,快去寻回你的生机和灵魂吧。” 他瞬移上石墙,开始向壁虎和猎豹的结合体一样向上攀爬。

 

法师夸张地叹了口气,住杖在草地上画了个传送法阵将自己传送了,碎碎的声音依然隐隐回荡,“爱情本是睁眼瞎,速速去黑洞洞中自行摸索去吧!”[7]

 

之后变是悠悠的竖琴,以及披着洁白纱衣的宁芙芭蕾舞演员做着连环单足旋转。雅克森以一个笃信几近虔诚的眼神,虽然费尔南德朱红色发夜光的眼神给这个最美的情郎打了些折扣。

 

虽然以他的级别,这种高风险的计划不该由他直接参与。但假使想超过卡玛利亚平均血族瞬移的速度,从斯卡利转族来的奥利维尔可能社会党内部目前最恰当的尝试。他将关注转向观众席,一边在脑中演练。

 

预计第三场结束前,同时激活内袋中从黄昏城哥布林黑市获得的三枚液化银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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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场灯光亮起,人群开始向前厅移动时,从原位置x0 瞬移到第一引爆点B1。

 

据不完全演算预估B1可爆破右侧第一出口,使前排血族条件反射向反方向瞬移。

 

抒情主人公优雅地勇往上前,如果爬墙这个高难度动作可以被称为优雅的话。“那悬窗里亮起来的是什么光?我独一无二的月亮!驱散那重重的妒忌的黑暗吧,脱下她给你的一身惨淡的丧服,我的伯爵夫人。看,”雅克森单手扒住了石砖的缝隙,另一只手经典的引导观众视线地指向了上方的主人房,“她欲言又止,可是她面纱后的眼睛已经道出了她的心事——但愿她知道我的热忱和情意。漫天星辰落到中洲,化作了月光石,宝石又变成了她的眼睛,让星星与宝石黯然失色。瞧!我的夫人托住了苍白娇柔的手腕,多么动人的姿态!瞧!我的夫人取下了她的手串!”

 

弗兰切斯卡轻轻叹息,将十字架对准血族的脑袋扔了下来。

 

雅克森在接住和躲避中快速犹豫和抉择,最后忍住灼烧的痛苦一口咬住了珠串,同时终于爬上了窗台。他将信物如若珍宝地隔衣系在了手臂上,“夜安,我的阿尔忒弥斯。在这夜色中仰视着你,让我感到如此谦卑。仿佛重新成为了一个凡人,睁大眼睛瞻望着月亮,只求在一片云雾中短暂地窥到您的面容。”

 

第一引爆点B1放置完毕后立刻启动斯卡利天赋潜行,瞬移到第一阶级左侧第二引爆点B2。间隔时间:小于0.4秒。B2爆破左侧第一出口,使人群右移。

 

第二至三阶级无阻隔向后排出口瞬移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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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缓缓掀起了黑纱,“我的雅克森,为什么你偏偏姓费尔南德呢?否认你的氏族,抛弃你的身份吧。”弗兰切斯卡又微微扭过身,似乎想遮掩住盈盈的泪光。女演员的戏如此逼真,让人无法完全信任女人的诸多感情表达,“不,或许你无法这样做,那么你只要宣誓成为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做女伯爵了。”

 

雅克森欲言又止。

 

“只有你的身份才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鸿沟,即是你不姓费尔南德,你依然还是你啊。换一个姓氏吧!姓名本身就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我们叫做卡玛利亚的山茶花,换做另一个名字,她依然是同样的芳泽。费尔南德要是换了姓氏,他的完美与可爱之处也不会有所改变。雅克森,抛弃你充满礼教禁制的家族吧,我愿用我的全部灵魂,补偿你的身外的空名。”[8]

 

“弗兰切斯卡……那么我们就这样。叫我你的名字,从今以后,即将来临的永恒时间之中不再叫费尔南德了。我愿今夜就打点行装,乘上最近的一艘商船,一同浪迹到世界的尽头!”

 

“噢!雅克森!”

 

“噢!弗兰切斯卡!”

 

“你的女伯爵!”[9] 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女伯爵决然地让开了雅克森双手张开的怀抱,拉铃唤来了首席女仆将之推出了窗外,刷地拉上窗帘,公式化地冷淡地传声,“女伯爵只会嫁给一名长老,不用多、不能少。”

 

第三步,从第二引爆点B2潜行到第一阶级中部最终引爆点B3。中场结束前先行撤离。预计爆破范围,直径3-5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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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奥利维尔心算演练的片刻,舞台上的时间轴紊乱。那著名编剧也算是详略得当,在十分钟之内聘请伊瑞博的水系风系法师做了特效,碎片式地完成了雅克森在费尔南德,在卡玛利亚种种应酬谋划算计,成功向架空虚构的亲王买了爵位,登上长老之位的励志故事。毕竟台下席间的大人夫人们并不是来重温这些,呃,细思恐极的惨不忍睹的似水年华的。

 

此后就是被众多写手鄙视不已、被广大观众爱不释手的“那个篝火戏,”不过为了勉强制造些新鲜感,“摩登弗兰切斯卡”还是在这种堆积众多合唱和舞者做了些小改动。例如,将篝火换成了农神节狂欢性质的舞会,贵族与人类混迹一团的戏中戏。再列如说,艺术性地把“那个篝火戏”与“那个一帮醉鬼士官戏”融合在一处,毕竟低俗碰上庸俗也不会让它更加低俗。

 

台上正在进行的宴会中发出一声只属于女高音的哀嚎。“哦,在大人们闲得无聊的时候,就把我们召集起来光着脚在银地板上跳舞。这种舞跳上十分钟就把那些体弱的家伙累得倒下,走狗们就走来把他们打死拖下去。之后命令我们跳宫廷舞,跳交际舞,又有谁累倒谁就被乱棍打死。”

 

雅克森继续在舞池周围座椅的角落向观众席旁白、作为“充满同情的领主”这个典型角色添砖加瓦,“我们于是不停地跳跃起,落下,玩儿地狱——天堂——地狱,最后是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打滚儿。”

 

一身华服的弗兰切斯卡夫人对着这段狗屁不通的宣言泪眼盈盈,女演员好像是个当红的人类血奴,“噢,雅克,愿不再有痛苦,不再有痛苦……”

 

米什林卡继续环顾四周,毫无征兆地——一只巨型三翼灰鳞火龙从张开的拱顶天窗而降,打着格伦戴尔祸乱西奥罗特大厅的势头在血族的舞池中大展神威。同时一群面色死灰,面黄肌瘦的贫民血族挥舞着铁剑和金属桩从左右后台一拥而上,对他们自己的成就感到惊讶。

 

然而在当暴民们看到宴会的奢侈相后,瞬间又重新找回了愤怒。觉醒着,借着劫持来的真品火龙造成的混乱他们怒吼着冲向贵族们:他们的压迫者、杀人犯、奴隶主,如今终于落入了他们手中。他们以绝对的数量优势将台上的血族与人类贵族们撕裂,斩首,用尖牙和指甲攻击打斗,顿时血肉尸块飞溅得乌七八糟。

 

纯粹的暴力配合着火焰使观众们在不知所云中原始地讶异惊喜,充斥着可口的恐慌,刺激的欢欣感。成加仑的人血动物血被肆无忌惮地挥霍着挥洒着,盛装华服的女人们被暴民野蛮而具有暗示意义地拉入后台。微妙的刺破血管声与不怎么微妙的尖叫、呜咽、呻吟。结合了声光效的表演逼真得让前排的夫人们不由取出了蕾丝手帕捂住口鼻,淑女地悄悄从微张的指缝之间瞧。当然也不乏部分观众不受控制地舔着嘴唇,身体微微前倾。

 

一场一半儿真实的死之舞。观众席上的惊叹声混合着宝石首饰轻轻的叮叮作响。正当众血族认为情势不会再更加激烈时——他近前一对身着密不透风的深棕色斗篷血族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瞬移到低空飞行的火龙上,一边低吟一边向下掷下了一颗燃烧弹,迅速在观众席中空炸裂开。晶体碎片、血浆、灰尘混合着绝对的混乱,液化银和火焰的盛宴。

 

“灾噩为意志,终结于混沌。” 另一血族操纵着龙从天窗口直升而上。

 

最后映入奥利维尔眼帘的是悬停在半空的一枚巨型图腾。

Black Apophis Symbol.jpg


[1]文字游戏,“New money, old money, no money.”

[2] 请联想魔幻版的卢梭的艳情小说朱莉。

[3] “ Let there be light!”对于脍炙人口的“要有光!”的调侃。

[4] Allegro,快板。

[5] Ofreo ed Euridice, “Che faro senza Euridice? 的副歌,有做出改动。”

[6] Beggar’s Opera, Polly, act 1, 伊瑞博在挤兑爱尔兰是英格兰殖民地,借此暗示欧克拉翰理想派是维图里的殖民地。

[7] 改自班伏里奥在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二幕开场猥琐的俏皮话。

[8] 那个费尔南德剧作家大篇幅化用了威廉的悲剧。

[9] “Duchess to you!”对你来说是女伯爵!至于为何费尔南德的戏剧要使用英语,还是让观众自行回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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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rringb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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